嘿，兄弟。或者姐妹。
如果你点开了这篇文章，我猜，你大概率正身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，或者，你和我一样，是个侥幸逃离战场的“老兵”，午夜梦回时，手心还会攥出一把冷汗。
那场战争，它的代号，就叫河北省联考。
毕业好几年了，我以为我早忘了。忘了那凌晨五点半的起床铃，忘了课桌上堆得比人还高的卷子，忘了冬天教室窗户上哈出的那层白雾，雾的后面，是灰蒙蒙、看不清未来的天。
可我没忘。
那感觉就像幻肢痛。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个环境，但每到特定的季节，特别是秋冬之交，联考密集轰炸的时候，心脏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抽紧。空气里，似乎都飘着一股子……怎么说呢？一股卷子油墨、速溶咖啡和廉价能量饮料混合在一起的，属于绝望和希望交织的独特气味。
联考，它到底是个啥玩意儿？
官方说法，是什么？“高考前的重要模拟和诊断性测试”。
扯淡。
对我们这些亲历者来说，它根本不是什么“模拟”。它是一场又一场的预演，是高考那场终极审判来临前，一次次把你拉到刑场上，让你提前感受铡刀有多凉的“彩排”。
它是一面巨大的、无处可逃的镜子。
这镜子，不照你的脸，只照你的分数和排名。全省几十万考生，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挤在一起，然后“啪”的一声，排名贴出来了。红色的，黑色的，密密麻麻的数字。你不是张三，不是李四，你就是那个数字： 35867 。
这个数字，决定了你接下来一个星期，是昂首挺胸，还是夹着尾巴做人。决定了班主任找你谈话时，是“再加把劲，清北有希望”，还是“基础不牢，咱们看看省内一本？”。
那种压迫感，真的，没经历过的人，说再多都是轻描淡写。
它不像高考，一锤子买卖，考完就解放。联考是连绵不绝的浪潮，一浪接一浪，永远不给你喘息的机会。这次考砸了，你还没来得及悲伤，下一次联考的复习资料已经堆满了你的桌角。你就像一个在激流中游泳的人，不敢停，一停下来，就会被卷走，卷到不知名的深渊里去。
那些“战场”上的细节，你还记得吗？
我记得。我记得清清楚楚。
考数学前，我们班的“学神”，一个平时稳如老狗的哥们儿，紧张到转笔，结果“啪”一下，笔掉地上了。全班静得可怕，那一声脆响，跟惊雷似的。他弯腰去捡，半天没起来，我猜他是在下面偷偷深呼吸。
我还记得，考理综的时候，时间紧到爆炸。物理大题算到一半，发现思路错了，手心里的汗瞬间就把草稿纸浸湿了。那种感觉，就像心脏被人用手攥住，然后扔进了冰水里。你只能咬着牙，划掉错的，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来过，写字的力气大到要把卷子戳穿。
最要命的，是考完试到出成绩那几天的等待。
那几天，是真正的“炼狱”。
大家表面上嘻嘻哈哈，对答案的时候嘴上说着“哎呀，又炸了，上个二本得了”，但那眼神里的期待和恐惧，藏不住的。晚上躺在宿舍床上，一遍遍地在脑子里过电影，这个题是不是这么做的？那个选项是不是选错了？选择题一个三分，一道大题的第二问，可能就是几千个名次的差距。
然后，成绩出来的那天下午。
班主任抱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，脸上的表情，就是我们命运的判官。
有人欢呼，有人死寂。有人冲出教室，在走廊里激动地跳起来。也有人，就那么趴在桌子上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无声地哭。你不敢去安慰，因为你知道，任何语言在那一刻，都苍白无力。
我们都是从那样的残酷里，爬出来的。
我们学会了在绝望中寻找一丝光。比如，在某个晚自习的课间，和同桌分一根烤肠，一边哈着热气，一边吐槽着变态的题目，那一刻的温暖，就能支撑我们再熬一个通宵。
我们学会了苦中作乐。把各科老师的口头禅编成段子，给最难的科目起外号，比如叫数学“灭绝师太”。这种廉价的快乐，是我们唯一的精神慰藉。
联考，真的是“百害而无一利”吗？
现在，跳出那个环境，作为一个“过来人”，我想说点不一样的。
是的，它很残酷，很变态，甚至有点不人道。它把我们的青春简化成了分数，把我们的梦想量化成了排名。
但是，但是啊……
如果没有联考这台“绞肉机”一次次的碾压，我们这些河北的孩子，拿什么去跟全国的考生拼？
河北是什么地方？是高考的“地狱模式”。一分之差，就是操场上好几圈人。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政策倾斜，没有那么多的自主招生名额。我们有的，就是一股子拼命的劲儿。
联考，就是把这股劲儿，给你实实在在地“量化”出来。
- 它让你知道疼。 让你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，看到你和前面的人差距有多大。疼了，你才知道要更努力。
- 它让你学会抗压。 一次次模拟高考的场景，让你在真正的大决战来临时，不至于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就全线崩溃。心脏，就是这么被捶打得越来越强大的。
- 它让你找到战友。 那种几十万人一起为一个目标玩命的感觉，那种和身边的同学亦敌亦友、互相扶持的复杂情感，是你以后走进社会，再也体验不到的。
真的，我现在特别怀念我的高中同桌。我们俩，联考成绩总是咬得很紧，你高一次，我高一次。我们暗暗较劲，但谁要是有一道题不会，另一个人绝对会倾囊相授。因为我们知道，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，而是那个庞大的、看不见的排名系统。
写给正在“渡劫”的你
如果你现在，正被联考折磨得死去活来。我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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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把每一次联考都当成世界末日。 我知道这很难。但请你一定记住，它只是一个工具，一个帮你发现问题的工具。考砸了，天塌不下来。重要的是，你要从这份“烂卷子”里，榨出所有有价值的信息：我哪里错了？为什么错？下次怎么避免？ 把每一次失败，都变成下一次胜利的垫脚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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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到你自己的节奏，别被别人带偏。 总有人比你快，总有人比你强。别去管那个刷完了整套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“卷王”，也别去理会那个整天嚷嚷着要放弃的“丧神”。你有你自己的节奏。累了，就趴着睡十分钟。烦了，就戴上耳机听一首燃到爆的歌。保护好你的心态，比多刷十套卷子更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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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一定，一定，保护好你的那一点“不甘心”。 你会疲惫，会麻木，会怀疑自己。这都正常。但是，心里那团火，不能灭。那种“我凭什么不行？”“我还能再拼一把！”的不甘心，是你冲破所有阻碍的唯一燃料。
河北省联考，它不是青春的全部，但它确确实实，是我们这代河北学子青春里，最深刻、最滚烫的一道烙印。
它像一场高烧，烧得你头昏脑胀，烧得你痛不欲生。但烧退了之后，你发现自己好像有了抗体，变得更坚韧，更扛得住事儿了。
很多年后，你可能会在某个普通的加班深夜，突然想起那个为了联考排名熬夜刷题的自己，然后，你会笑出来。
那不是嘲笑，而是对自己说：
“嘿，小子，你当年，可真他妈的牛逼。”
加油吧，还在战壕里的勇士们。黎明，就快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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