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歌谣全解:重拾刻在骨子里的春节仪式感

一进腊月,空气里那味儿就不对了。

真的,不是我瞎掰。你仔细闻闻,北风刮得再凶,也卷不走那股子……怎么形容呢?一股子混杂着期待、忙碌、还有油脂和香料慢慢发酵的味儿。这股味儿,就是“年”的先遣部队,而它的行军号,就是那首我们从小听到大,几乎刻进DNA里的《腊月歌谣》。

腊月歌谣

这歌谣,说白了,就是我们中国人独有的,过年前的“时间D-Day倒计时”。它不是写在纸上的诗,而是活在灶台边、水井旁、大集上,活在奶奶的皱纹里,妈妈的唠叨声中的生活本身。

歌谣响起,一场“预谋已久”的狂欢拉开序幕

你别觉得这歌谣土。在那个没有手机APP提醒你“距离春节还有X天”的年代,它就是最高效、最温情的日程表。每一个节点,都像一个集结号,吹响了,全家老小就得各就各位,投入到这场盛大的、名为“过年”的战役里去。

“二十三,糖瓜粘”

这句一出来,我脑子里“嗡”一下,画面感就全来了。

小时候真信啊,觉得灶王爷就是我家的“常-驻-纪-委”,一年到头在厨房盯着我们家有没有浪费粮食,有没有吵架拌嘴。到了腊月二十三,他老人家要回天庭打小报告了。怎么办?拿糖瓜把他的嘴给粘住!

这简直是童年时代最朴素又最“鸡贼”的智慧。那麦芽糖做的糖瓜,又硬又脆,咬一口,“咔嚓”一声,然后就是满嘴黏牙的甜。甜到齁,但快乐也到了顶。大人会把糖瓜在灶台前象征性地燎一下,嘴里念念有词:“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。” 火苗一舔,糖微微融化,那股焦香……绝了!

现在,高楼大厦里哪还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灶王爷?燃气灶冰冷又高效。但每年到这天,我妈还是会去超市买一包糖瓜回来,不为祭灶,就为了让我们尝尝。她说,这叫“念想”。是啊,粘住的哪里是灶王爷的嘴,分明是粘住了我们对家的那份甜丝丝的牵挂。

“二十四,扫房子”

如果说“糖瓜粘”是过年序曲里一个温柔的音符,那“扫房子”就是一段激昂的打击乐。

这可不是平时那种吸尘器走一遍、拖把拖两下的“轻扫除”。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“军事行动”,代号“除旧迎新”。总指挥通常是家里的女主人,一声令下,全员出动。

我还记得,小时候最怕这一天。所有的家具都要被搬到院子里,床板被掀起来,箱子底儿朝天。我爸负责登高,擦窗户、扫天花板上的陈年蜘蛛网;我妈负责“地面作战”,刷锅洗碗,把犄角旮旯的灰尘都给“剿灭”了。而我,就负责递个抹布、搬个小板凳,偶尔还得钻到床底下,出来时一准儿是个灰头土脸的“小泥猴”。

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“土味儿”和84消毒液的混合气味。尘土在冬日斜射进来的阳光里,像一群金色的精灵在疯狂跳舞。累。但又快乐。因为你知道,把这些“穷气”、“晦气”通通扫地出门后,新年崭新的好运气,才能毫无阻碍地住进来。

这是一种破旧立新的仪式感。就像电脑卡了要重启,人生累了,也需要这么一次彻底的“格式化”。

舌尖上的交响乐,从“杀猪宰羊”开始

如果说前半段的歌谣是准备工作,那后半段,就彻底切换到了“吃货模式”。年的味道,说到底,还是舌尖上的味道。

“二十五,磨豆腐;二十六,去割肉;二十七,宰公鸡;二十八,把面发;二十九,蒸馒头”

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,基本上,一个家庭过年的“硬通货”就备齐了。

“磨豆腐”现在是看不到了,那是个技术活,也是个力气活。石磨一圈一圈地转,白色的豆浆汩汩流出,空气里都是豆子的清香。这是一种属于农耕时代的浪漫。

重头戏在后面。

“二十六,去割肉”,这句歌谣念出来,嘴里都仿佛泛起了油光。

那会儿,过年能吃上一顿结结实实的猪肉,是天大的幸福。我爸会带着我,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,去镇上的肉铺。肉铺门口挂着一扇扇白花花的猪肉,屠夫手起刀落,干净利落。我爸会仔细挑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,再称上几斤排骨,让老板给绞好一兜肉馅。那块肉,用草绳那么一捆,挂在车把上,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家,我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地,充满了对红烧肉、炸丸子、猪肉白菜馅儿饺子的无限遐想。

那块肉,就是“年味儿”最具体、最丰腴的载体。

接下来的几天,厨房就成了家里最热闹的地方。宰好的鸡在院子里晾着,准备做大盘鸡或是炖一锅鲜美的鸡汤。“二十八把面发”,一大盆面,盖着厚厚的棉被,放在暖气片旁边,安静地等待膨胀。到了“二十九”,蒸笼“噗噗”地冒着白气,白白胖胖的大馒头、豆包、花卷像变魔术一样一个个出笼。那白茫茫的蒸汽,氤氲了整个厨房,也温暖了整个冬天。

这一系列的准备,看似繁琐,实则是将“年”这个抽象的概念,一点点揉进面里,炖进肉里,蒸进馒头里。它让等待变得具体,让期盼变得可感。

最后的冲刺与守望

“三十晚上熬一宿,大年初一扭一扭”

一切的忙碌,都为了“三十晚上”这一刻的绚烂绽放。

年夜饭的丰盛自不必说,那是集腊月所有努力于一桌的“成果汇报展”。吃完饭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“守岁”。春晚成了背景音,大家嗑着瓜子,吃着水果,聊着一年的鸡毛蒜皮。

小时候总是不懂,为什么要“熬一宿”?困得东倒西歪,眼皮打架,也要撑着。长大了才明白,守的哪里是“岁”,守的是家人团聚的这点滴时光。在这辞旧迎新的节点上,我们用不眠,来表达对过去一年的感恩和对未来一年的祈愿。我们守着炉火,守着彼此,仿佛这样就能把时间拉得长一点,再长一点。

零点的钟声一响,窗外鞭炮齐鸣,新旧交替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完成了。那一刻,你会觉得,之前一个月的忙碌,全都值了。

歌谣未远,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

写到这儿,我抬头看了看窗外。城市里,依旧是车水马龙,没什么不同。

《腊月歌谣》里唱的很多事,我们都不再亲力亲为了。想吃豆腐,超市里有;想吃肉,外卖APP半小时送到家;年夜饭,也可以预定酒店的成品。我们用更高效、更便捷的方式,替代了那些繁琐的工序。

可我总觉得,少了点什么。

我们好像省去了很多力气,却也一并省去了那些充满烟火气的过程。我们买来了成品,却买不来一家人围着灶台忙活的热闹;我们点击了“一键下单”,却点不来和爸爸一起去割肉的兴奋。

《腊月歌谣》,它不仅仅是一份“过年待办清单”。它是一种生活的节奏,一种集体的、缓慢的、充满人间烟火的告别与迎接。它用一种极具仪式感的方式,提醒我们,无论走多远,无论生活被手机和网络填充得多满,有些东西是不能丢的。

它像一条看不见的线,一头牵着我们童年里冻得通红的鼻尖,另一头,就拴在那个叫做“家”的、热气腾腾的坐标上。

如今,这首歌谣或许不再是我们行动的指南,但它变成了我们心底的背景音乐。每当腊月的风一吹,那熟悉的旋律就会自动在脑海里播放。

“二十三,糖瓜粘;二十四,扫房子……”

嗯,年,快到了。该回家了。

 
四果汤
  • 本文由 四果汤 发表于 2025-11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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