迈克尔斯通:那个让人心里有点堵、又有点明白的男人

说起迈克尔斯通,哎呀,这名字,对我来说,不是什么历史人物,也不是哪家公司的CEO,就是一个电影里的家伙。但怎么说呢,他像根刺,扎在我脑子里,扎了挺长时间的。不是因为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恰恰相反,他 mundane(平凡)得要命, mundane 得让人看着他,会突然觉得,靠,这不就是我吗?或者,不就是我认识的谁谁谁吗?

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迈克尔斯通吧?就是那个动画片,《异常》(Anomalisa)里的。对,定格动画。别觉得动画片就是给小孩看的,这玩意儿,丧得要命,真实得要命,是给成年人看的。尤其是那些,emmmm,感觉跟世界有点儿不对付的成年人。

迈克尔斯通

故事其实超简单。迈克尔斯通,一个写客户服务方面书的“大师”,要去辛辛那提参加一个行业大会,做主题演讲。听着是不是特牛逼?好像人生赢家。但一到那儿,从下飞机那一刻起,你就知道,不对劲儿。一切都灰扑蒙蒙的,人的脸模模糊糊,最关键的是,所有人的声音,听起来都一模一样!男的女的,老的少的,服务员,出租车司机,甚至他老婆儿子,全是同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你说这是病吧,弗雷戈利综合征,认为身边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人伪装的。但电影里给人的感觉,更像是他自己的心理状态投射。在他眼里,这个世界,所有人,都同质化了,无聊透顶,没有任何惊喜,没有一点儿鲜活气儿。想象一下那种感觉,你周围全是套着不同皮囊的“同一个人”,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无聊透顶、可预测的话。那种孤独,不是一个人待着没人陪的孤独,是身处人群中,却觉得没有一个活生生的灵魂能跟你真正连接上的孤独。窒息。真的。

他在酒店里,那个房间,标准得要命,陈设、颜色,都像从流水线上下来的一样。他跟老婆通电话,听着电话那头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、跟所有其他人一样的声音,敷衍着。他去找老情人,想重温旧梦,结果发现人家过得挺好,也没对他念念不忘,还嘲讽他。你看,他尝试去打破这种乏味,用过去的方式,失败了。

就在他快要被这种无边的灰色彻底淹没的时候,他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。在走廊里,一个女人的声音,不一样!那一瞬间,我觉得我跟他一起被电了一下。那种感觉,就像在漫长的黑夜里突然看到一点光,就像沙漠里渴得要死的时候看到一滴水。救命稻草!

这个女人叫丽莎。她来参加大会,带着一个有点儿怂的朋友。丽莎本人,说实话,特别普通。脸上有道疤,说话有点儿怯生生的,不漂亮,也不聪明,甚至有点儿笨拙。但她的声音,她的存在,在迈克尔斯通耳朵里,眼里,就是独一无二的。就是那点“异常”(Anomalisa)。

他找借口跟她搭讪,约她喝酒,然后,你知道的,去了他房间。那一晚上,电影给了很长时间来拍他们俩。尴尬的对话,小心翼翼的试探,丽莎给他唱那首辛迪·劳帕的《Girls Just Wanna Have Fun》,跑调跑得一塌糊涂,但迈克尔斯通听得如痴如醉。他觉得她完美,觉得她特别,觉得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能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人。

看那一段的时候,我心里挺复杂的。一方面,你能感受到他那种,啊,终于找到了!的狂喜和渴望。那种想抓住点什么,想跟一个“活人”连接的迫切。另一方面,又隐隐觉得,不对劲儿。他是在爱丽莎这个人吗?还是在爱她身上那种“不一样”?或者,更残酷点说,他爱的是通过她,他自己短暂逃离无聊世界的那种感觉?

果然,第二天早上,残酷的来了。他一觉醒来,跟丽莎躺在一起。丽莎醒了,说话了。然后,她的声音,慢慢地,变了。变成了跟其他人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的声音。

那一刻,我的心跟他一起沉下去了。不是“卧槽”那种惊讶,是“果然如此啊……”那种绝望。他看着丽莎的脸,听着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,眼神从爱慕、新奇,瞬间变成了厌烦、失望。就那么快。快得让人心疼丽莎,也让人,说不上来,对迈克尔斯通感到愤怒?同情?还是,就那样吧,觉得这才是“正常”的人性?

接下来的剧情就很操蛋了。他匆匆忙忙地想摆脱丽莎,去准备他的演讲。演讲的内容,讽刺得要死,关于如何让客户感受到他们是“独一无二”的。这不就是他自己疯狂渴望的吗?结果呢,他的演讲,听着冠冕堂皇,底下人反应平平,甚至有点儿不耐烦。他自己在讲台上,看着台下那些“一模一样”的脸,讲着他自己都快不信的P话,那场面,荒诞透顶。

电影最后,他离开了辛辛那提,回到了他“一模一样”的生活。老婆儿子依然是那个声音。他收到了一个玩具,是丽莎之前给他提过的。他坐在沙发上,摆弄着那个玩具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,又好像一切都发生过了,但什么都没改变。

迈克尔斯通这个人,你说他渣吗?睡了人家姑娘,第二天就嫌弃。从道德上看,可能有点。但我觉得,他更像是一个,被自己的感知困住了,被那种无边的乏味和找不到连接的痛苦折磨得不像个人了。他不是故意想伤害谁,他只是,真的太渴了,渴得看见一点水影就扑上去,结果发现是海市蜃楼。

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,觉得所有人都一样,没有谁能真正理解他,没有谁能给他带来一丝新鲜感。当丽莎出现了,她身上的“异常”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。他以为他找到了出口,找到了同类,或者至少是一个能让他觉得世界还有点意思的人。但他很快就发现,那个“异常”,也许只是他绝望中产生的幻觉,或者是,当那点新鲜感过去后,丽莎也变得“一模一样”了?

这真的很悲哀,对吧?我们是不是也这样?在某个阶段,觉得生活无聊透顶,身边的人都一个样子,说话套路,活法雷同。然后遇到一个人,突然觉得TA不一样,闪闪发光,是你的“异常”。你投入进去,觉得找到了救赎。结果过了一段时间,那个人,也变得跟别人一样了。或者说,不是TA变了,而是你带着滤镜的眼睛,把TA的“不一样”也给“正常化”了,甚至,你从来没看到真正的TA,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渴望在TA身上的投射?

迈克尔斯通的故事,就像一面不怎么好看的镜子。它照出了人心里的那种自私,那种肤浅,那种对新鲜感的病态渴望,还有那种深到骨髓里的孤独和无法连接。他不是英雄,不是反派,他就是一个,特别真实,真实到让人有点儿不适的普通人。他追求“独一无二”,但他自己也无法长时间地保持对“独一无二”的感知。他想逃离乏味,但他自己也很快就对“异常”感到乏味。

所以,迈克尔斯通,这个名字,对我来说,就是那个在无聊世界里疯狂寻找一点不同,找到后又因为各种原因(自己的问题、对方的问题、或者压根儿就没有问题只是新鲜感过去了)很快又失去,然后重新回到无聊深渊的男人。他就像一个符号,代表着我们很多人心里都可能藏着的那种,一边渴望深刻连接,一边又好像没那个能力去维系;一边抱怨世界的单调,一边又很快对遇到的“例外”感到厌倦的复杂、矛盾、甚至有点儿可悲的状态。

看完整部电影,我没有对迈克尔斯通做出一个简单的评判。我只是觉得,有点冷,有点沉重,但又不得不承认,他身上的某种东西,确实在我们身上也能找到痕迹。那个总想逃离却无处可逃的困境,那种对“异常”的短暂狂喜,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的失落。这大概就是为什么,一个定格动画里的虚构人物,一个叫迈克尔斯通的男人,能让我记这么久,能让我写下这么多乱七八糟、没什么条理、但确实是我心里感受的话吧。他不是完美的,他甚至可以说有点糟糕,但他真实得要命。而有时候,真实,本身就是一种,让人无法忽视的“异常”。

清补凉
  • 本文由 清补凉 发表于 2025-05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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